神经耳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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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一生的情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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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一生的情人

静水

“如果我的灵儿还在,应该和你一样,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老人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感觉灵儿像出了远门,她似乎没了从前的悲伤。

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爬满了皱纹,曲折不均,像极了墙上斑驳的痕迹,留下了岁月的烙印。

老人是我家一门远房亲戚,在那个饥荒的年代,对我们全家有恩,父亲每年都会带着我和孩子们去看望她。

每次见她,都绕不开关于灵儿和小勇的话题。灵儿传奇又短暂的一生已经在街坊邻里流传了二十多年。

但每次悉心聆听老人讲述一次,心灵就被彻底洗涤一次。

灵儿是我的女儿,出生在饥荒的六十年代,和小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时全国刚刚恢复高考制度,我自豪的是,灵儿和小勇靠着刻苦自学,均考上了某重点师范大学。

按照各回各乡的毕业分配制度,两人均被分配至县重点高中,接到分配通知的那天,我和灵儿去了她爸的坟前。

参加工作后不久,两个孩子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那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恋人。

灵儿教外语,小勇教数学,婚后住在学校分配的一间矮房内,日子虽然艰苦,但两人举案齐眉、琴瑟相合。

冬天猛烈的北风,把糊在窗户上的塑料布吹得哗啦啦响,小勇会提前把被窝暖热,让灵儿睡在里面,自己睡在靠窗户的位置。

那时还没有卫生巾,女人生理期就用布条缝制的卫生带应对那烦人的几天。灵儿痛经,每次生理期都会痛得死去活来,小勇便会悄悄沏好红糖水端到她面前,然后把她换下的卫生带洗得干干净净。

谁能想到,她会患上白血病,临走时在小勇的怀里一点一点没了气息。

老人讲述到此,嘴唇翕动几下,浑浊的目光里夹杂着温和的心悸,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寂寞又温暖。

灵儿白皙的面孔,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骄傲的马尾,高高的个头,明艳动人。小勇小麦般的肤色,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深度近视镜,斯文有礼。

记得那年两人带我外出旅游,过盘山路时,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我不由得倒抽凉气,灵儿和小勇紧紧攥住我的手。灵儿说妈妈抬头看天,白云飘飘,云雾缭绕,呼吸着山里新鲜的空气,如在仙境,这辈子我永远也忘不了。

多好的孩子啊,阎王爷非要把她请走。

灵儿走的那天,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她在小勇的怀里,嘴唇一张一翕,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好像是要把她碾断拉碎,无论什么地方都痛,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灵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和小勇抱头痛哭,我情愿死去的那个人是我,留下她和小勇相伴一生。

小勇哭得鼻涕眼泪分不清,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吻她,喊她,狼狈的样子让我心疼。

多年后,小勇告诉我灵儿走时,已经有了身孕,他常常陷入痛苦的回忆,甚至做梦都能听到孩子喊爸爸的声音。

没了灵儿,他精神恍惚,教学常常不在状态,回到那间矮房,他就心如刀割。

改革开放的浪潮来了,他鼓起勇气辞去了公职,回到镇上开办了砖窑厂。

灵儿走后,小勇每年春节都会来看我。

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为我带来稀罕的滋补品,给我大把的零花钱。每每我拒绝时,他就安慰我说,妈妈,灵儿走了,小勇还在啊!我受之有愧啊,孩子。

老人家又是一抹温暖的微笑和一声长长的叹息。

后来小勇经人介绍娶了云儿,我曾一度无比失落难受。

和云儿成亲的第一年,小勇带着云儿,一起来看我。他双膝下跪,求我接受云儿。

哪有不接受的理儿呀,云儿长得白白净净,像极了我的灵儿,从此我又多了一个闺女。

云儿生孩时,我和小勇的妈妈一起伺候她的月子,看着这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外孙,就像我的灵儿还活着。

小勇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城里买了房子和车子,多次带着妻儿来看我,并真诚地邀请我去城里小住。我拒绝了,因为小勇已经给予我太多太多,我害怕承受不起啊。

小勇每次给我的零花钱都足以我花上一年半载,同村的老姐妹都羡慕得不行。

就这样,每年的春节,雷打不动,小勇一家三口都会如期而至。对我来讲,这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会提前把家里的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把一家三口专用的被褥晒出太阳的味道。

我的心中,小勇就是我特别的儿子,云儿就是我特别的闺女。我常常感恩上苍,好人终有好报。

人这一生,你永远都不知道祸害它哪天会来,十年前,小勇也走了!

他出差时和一辆大货车相撞身亡,当他的兄弟来向我报丧时,我上下牙哆嗦得说不出话,双腿颤抖,身子一下倒地。

想不起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灵儿走了,小勇也走了,把寿延都折给了我!

灵儿走时26岁,小勇走时42岁。

征得云儿的同意,亲人们把小勇和灵儿葬到了一起。

这一晃又十几年了,每年的清明,我都会去看望两个孩子,几乎每次都能遇到云儿母子。

我们会在他们的坟头上插上柳枝,添上一抔新土。

老人家讲述这些往事的瞬间,不断触动我心头那根弦。

怎么听着像是文学作品里凄美的爱情传说呢。

“老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年过花甲的父亲大声说,生怕她耳聋听不清。

“不zhei不zhei。”老人家上下门牙已经掉光,说话有点跑风。

她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像变魔术一样从柜子里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我的小女儿。

“知道有人不定哪天就会来看我,我就提前备了这些洋糖果。”老人家拄着拐杖,欲起身送别。

望着这张慈祥而沧桑的面孔,眉宇间那抹忧伤让人心疼。

我突然意淫,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一名编剧,一定拍一部电影,名字就叫《无关风花雪月的蓝色生死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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