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文：
道（之）可①，道（也）非②，恒道也③。
名（之）可④，名（也）非，恒名也。
无名⑤，万物之始也；有名⑥，万物之母也。
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⑦；恒有欲也：以观其敫⑧。
两者同出，异名同胃⑨。玄之又玄⑩，众眇之门。
①道：本指大路。按金文字形是指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张望、思考，意为通过思想确定方向，然后达到思想和行为的统一。可：同“诃”、同“歌”。其本义为手拢嘴上大声呼唤，以便彼此取得联系。按《说文解字注》：指骨头与骨头之间的连接（肯綮）处。此喻为事物间的相系性。
②非：违背。按《说文解字注》：“非以相背为义，不以离为义”。此喻为事物间的排斥性。
③恒：永远不变，普遍。
④名：词或称谓。亦通“铭”。“词”是秦、汉以后的叫法，先秦时期的言词、文字统称为“名”。并有“百名为策，不足为方”的说法。
⑤无：奇文，来义不明。通“亡”，通“無”，通“舞”，通“巫”，其本义是指思想、意识、精神方面的活动。据《同源字典》：“巫”为源，其余皆是流。
⑥有：通“右”，通“又”，指行为方面的活动。
⑦眇(miào）：眼睛眯缝起来，指小的意思。
⑧敫(jiào)：同“噭”，指响动。
⑨胃：通“谓”，称谓。
⑩又：加上、相助、重叠、交织。玄：黑红色组成的丝线。
译文：
“道”，有独立间的相系性，也有包容间的排斥性，这种事物间相系相斥的阴阳统一体和调控纽带，就是永恒不变的道。
虚拟的词（形为实、义为虚），有独立间的相系性，也有包容间的排斥性，这种形义相辅，虚实互见的阴阳属性，就是永恒不变地造词法则。
思想上萌生了词义的概念，这是认识万物的开始；行为上刻下了词的图形，这是记载万物的源头。
因此，人们思想上的普遍欲望是：借此来观望一下那些想象中微不可见的东西；人们行为上的普遍欲望是：借此来探听一下那些不可知的外部世界地响动。
以上谈到的两种事物属性（阴阳、虚实、思想和行为），其实是同时、同地产生出来的，虽然名子有别，但是它的总称谓是相同的。黑红色的丝线二者交织在一起，就会形成深色的布匹（在天，像征天罗；在地，像征地网；在物，像征雌雄配合），这种阴阳属性的交织过程，就是宇宙间大小事物得以生成的途径与门户。
第二章
原文：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①；皆知善②，斯不善矣。
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③，高下之相盈也④，音声之相和也⑤，先后之相随，恒也。
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⑥，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⑦，为而弗志也⑧，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①恶：丑。已：终结，止而不进。
②善：完善、完美。
③刑：通“形”，形成。
④盈：充实、补足、依存。
⑤音：合奏的音响叫“音”。声：单一的音响叫“声”。
⑥无为：指思想上的作用。
⑦作：兴起。弗：不要。
⑧志：志向、意志，这里指希望、期待。
译文：
天下人都知道美而去创造美，那是因为已经长丑了；都知道完善而去追求完善，那是因为已经不完善了。
行为和思想去相互依赖，困难和容易去相互成全，长和短去相互照应，高和下去相互补充，音和声去相互应答，先和后去相互伴随，这是永恒不变的法则。
因此，圣人的处世方法是用思想引领和精神感召去办事，推行的是不用语言的教化。万物出现而不去强调其如何开始，形成结果而不作任何期待，功成事遂而不予保留。只有不予保留，因此其功业才不会离去。
第三章
原文：
不尚贤①，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②，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③，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④。则无不治矣。
①尚：推崇。
②虚其心：冲淡百姓的心中的杂念。虚，虚空、不实、舒展；其，代词；心，器官。
③欲：私念、欲望。
④弗为：不作为。弗，不；为，作为。
译文：
不崇尚贤能，就不会使百姓为了荣誉而纷争；不把难得的财物看得那么珍贵，就不会使百姓去做偷盗的事；不展示可以引起欲望的事，就不会使百姓的思想产生迷乱。因此圣人的治世理念是：舒展百姓的心胸，填饱百姓的肚子，减少百姓的欲望，强壮百姓的筋骨，普遍地使百姓的思想和欲望控制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并使其不敢妄为罢了。妄念的出现，其实就是思想上得不到治理的结果。
第四章。
原文：
道冲①，而用之弗盈也。渊呵②！似万物之宗③。挫其兑④，解其纷⑤，和其光⑥，同其尘⑦。湛呵⑧！似或存⑨。吾不知其谁之子⑩，象帝之先
①冲：对立运动。
②渊：水潭、水池。喻幽深玄远。
③宗：祖先。
④锉(cuò):用如动词,消磨、去除。兑：通“锐”。
⑤解其纷：消解它纠纷。
⑥和其光：调和他的光辉。
⑦同其尘：混同于尘埃之中。
⑧湛（zhàn）：沉寂、静默。按《说文解字注》：古时“沉”与“湛”读音相同。
⑨似或存：好像在所有的领域中都存在一样。似，好像、仿佛；或，空域；存，产生、存在。
⑩谁之子：这个老人是谁。疑问代词做宾语，宾语前置。之，指示代词，此，这个。
译文：
“道”的阴阳对立属性，从而使它的功用不能饱和。深沉如渊呀！仿佛是万事万物的源头。挫掉它的锐角，解开它的纠纷，调和它的光芒，使它与尘埃混然一体。沉静呀！好似在所有的领域中都存在一样，我不知道她是谁家的老人，好象在宇宙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第五章
原文：
天地不仁①？以万物为刍狗②；圣人不仁③？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④？虚而不淈⑤，动而俞出⑥。多闻诉穷，不若守于中。
①不：甲骨文字形为花萼，有托护、遮蔽、否定的意思。仁：无私、广泛的爱。
②刍狗：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
③圣人：负责德育教化的人。
④槖龠(tuóyuè)：古代的风箱，也叫“皮吹子”。
⑤淈(gǔ)：竭尽、穷尽。
⑥俞：同%“愈”，更加的意思。
译文：
天地不讲仁爱吗？它却把万物塑造成走上神坛的刍狗；圣人不讲仁爱吗？他却把百姓塑造成走上神坛的刍狗。天地之间，不正像那个来回鼓荡和循环往复的风箱吗？虚空而不纠结，愈动而风愈多。见多识广也会使计算的筹码用尽，倒不如把握住相应的中间尺度为好。
第六章
原文：
谷神不死①，是谓玄牝②。玄牝之门③，是谓天地之根。緜緜呵！其若存，用之不堇④。
①谷神：山谷所具有的通达功用。
②牝：雌性生殖器。
③门：雌性产门。
④堇(jǐn)：通“勤”，作“尽”讲。
译文：
山谷的功用在于能容纳和推动水的进出，这也可以喻为雌性生殖器。雌性的生殖门户，可以说是天地造物的根源。
绵绵不绝呀！它好像一代代地延续着，使用起来永不穷尽。
第七章
原文：
天长地久①。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②，故能长生。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③，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无私邪④？故能成其私。
①长：指空间辽阔。久：指时间久远。
②以：因为。
③身先：使动用法，使……身先。身，自己；先，居先、占先。
④邪(yé)：同“耶”，语助词。
译文：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够长存久在，是因为它不把自己的存在看做是存在，所以才能够长久存在。因此，圣人处事是退身事后而成为领袖，退身事外而得以保全。这不正是他思想上的“私心”吗？所以才能够成全他的“私心”。
第八章
原文：
上善若水①，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恶②，故几于道矣③。居，善地；心，善渊；予，膳天④；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⑤。
①上：相对下而言，最上方。善：好的，完美的。
②所恶（wù）：厌恶的地方。
③几：接近、差不多。
④天：天时、节令。
⑤无：指思想方面的活动。尤：通“优”，优秀的意思。
译文：
最完美的东西像水一样。水的完美作用在于滋润万物而宁静，处于人人都讨厌的地方，所以可以说几乎与‘道’相近了。
有道的人：居住，能够完美地选择地理位置；止念，能够完美地保持深沉宁静；施舍，能够完美地选择节令天时；说话，能够完美地坚守诚信；为*，能够完美地调整治理；处事，能够完美地展现才华；行动，能够完美地把握时机。因为其与事无争，所以思想才显得十分高尚。
第九章
原文：
持而盈之①，不如其已；揣而锐之②，不可长保也；金玉盈室，莫之能守也；贵富而骄，自遗咎也③；功遂身退④，天之道也。
①持：执、拿的意思。
②锐：锐器。
③咎：灾殃。
④遂：成就。
译文：
手持着盈满的东西，不如使它尚未盈满就立即停止；扽扯变形的东西，它的状态是不能持久的；金玉纵然堆满房屋，也没有谁能够长久地守住它；富贵娇嗔，则是自己给自己留下了祸患；功成名就，则应退隐收敛，这才是天道的法则。
第十章
原文：
戴营魄抱一，能毋离乎①？槫气致柔②，能婴儿乎？修除玄监③，能毋有疵乎④？爱民活国，能毋以知乎？天门启阖，能为雌乎⑤？明白四达⑥，能毋以知乎？生之、畜之⑦，生而弗有，长而弗宰也，是谓玄德⑧。
①毋：不
铜镜。玄，黑红色；监，“鉴”的古本字。
④疵(cī)：小的毛病。
⑤雌：母性，与“雄”相对。
⑥达：通于四面八方。
⑦蓄：蓄养。
⑧玄德：交织不断的德行。玄，黑红色丝线；德，德行。
译文：
营气裹着*魄抱成一体，能不分开和离散吗？凝聚精气使之柔顺，能够像出生的婴儿一样吗？擦拭和剔除铜镜上的灰尘，能够不留下瑕疵吗？爱护民众拯救国家，能够不凭借智慧吗？关窍开阖，能够像雌性产崽那样吗？明白事理，通达四方，能够不凭借知识吗？生它，养它，生养万物而不见任何举动，孕育长大而不去经营主宰，这就叫做交织绵长的德行。
第十一章
原文：
卅辐同一毂①，当其无有②，车之用也；然埴而为器③，当其无有，埴器之用也；凿户牗④，当其无有，室之用也。故有之以有利⑤，无之以为用。
①毂：车的轮毂。
②当：恰逢，正赶上。无：思想方面的活动。有：行为方面的活动。
③然埴(rán、zhí)：搋和陶土。然，借为“抟”；埴，陶土。
④牖(yǒu)：窗户。
⑤之以：即“以之”。以，用、把；之，指代其事物对象。
译文：
三十根幅条共同组成车的轮毂，那正是经过思想设计和行为操作完成的，于是才有了车的功用；
搋泥脱坯而形成器皿，那正是经过思想设计和行为操作完成的，于是才有了器皿的功用；
开窗凿门，那正是经过思想设计和行为操作完成的，于是才有了居室的功用。
所以，行为把思想看做是行为上可以借助的有利条件，思想则把行为看做是思想上可以发挥的有效基础。
第十二章
原文：
五色①，使人目盲；驰骋田猎②，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之行妨③；五味④，使人之口爽；五音⑤，使人之耳聋。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而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
①五色：*、青、赤、白、黑五种颜色。目盲：眼瞎，这里比喻眼花缭乱。
②驰骋：纵马奔驰。田猎：野外打猎。
③行妨：这里指不轨的偷盗行为。行：行为；妨，违逆。
④五味：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口爽：丧失口感。
⑤五音：角、徴(zhǐ)、宫、商、羽五个音阶。
译文：
五种颜色同时出现，就会使人眼睛昏花；放马驰骋，醉心狩猎，就会使人的情绪产生癫狂；看到难得的钱财，就会使人动念求；五味杂陈，就会使人的口感丧失；五音齐奏，就会使人的耳朵失去听力。
因此，圣人治理国家，是效仿肚腹的实用性，而不是推崇眼睛的片面性。所以要剔除片面性而选择实用性。
第十三章
原文：
宠辱若惊①。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之为下也。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及吾无身②，有何患？故贵为身于为天下，若可以托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女何以寄天下③？
①宠：上对下娇惯；辱，下对上不敬。
②无身：想象中的身体。
③有：同“又”。女：通“汝”，你。
译文：
上方对下方娇惯叫“宠”，下方对上方不敬叫“辱”，这二者都会使人产生惊恐。重视祸患，就仿佛重视身体一样。什么叫宠辱若惊呢？就是尊者居卑位。所以，得位使人惊恐，失位也使人惊恐，这就叫做：宠辱若惊。
什么叫贵大患若身呢？我之所以存在于大患之中，是因为我存在着身体。及至给我一个精神上的身体，又哪来的祸患呢？所以，把天下看得比自身还珍贵的人，仿佛就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把爱惜自身的行为看做是爱惜天下的人，你又凭什么拿天下来寄托呢？
第十四章
原文：
视之而弗见，名之曰微①；听之而弗闻，名之曰希②；之而弗得③，名之曰夷④。三者，不可至计，故混而为一。一者其上不谬⑤，其下不忽。寻寻呵⑥！不可名也，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沕望⑦。随，而不见其后；迎，而不见其首。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谓道纪⑧。
①微：隐蔽的，没有形状。
②希：沉寂无声。
③（mín）：抚摸。
④夷：虚化不实的意思。
⑤谬：荒诞不经。
⑥寻寻：昏沉迷茫的样子。
⑦沕望（mì、wǎng）：恍恍惚惚的状态。沕，潜藏的意思；望，惘然不见。
⑧道纪：道的纲领。
译文：
看也看不见，就叫做隐微；听也听不见。就叫做寂静；摸也摸不到，就叫做虚化。
此三种状况是无法计算清楚的，所以要混为一体来看。
“一”这种东西，上方，并非荒诞不实，漫无边际；下方，也不是隐微灭迹，模糊不清。昏沉迷茫呀！是没有办法用切确的语言和文字来定义的，结果只能又恢复到思想状态。
这就叫做思想状态上的状态，思想法象上的法象，这就是恍恍惚惚不可见。
跟随它，不见它的尾巴；迎着它，不见它的头部。
执掌着现今的“道”，驾驭着现今的行为，借此去了解远古的开始，这就叫做掌握了“道”的纲纪。
第十五章
原文：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达①，深不可志。夫唯不可志，故强为之容②，曰：与呵③！其若冬涉水；犹呵！其若畏四邻；严呵④！其若客；涣呵⑤！其若冰泽；沌呵⑥，期若朴；混呵！其若浊；旷呵⑦！其若谷。浊而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葆此道者不欲盈⑧，是以能敝而不成⑨。
①玄达：微妙通达。
②强：勉强，进一步的意思。
③与：犹豫。
④严：端庄严谨。
⑤涣：涣散。
⑥沌：混沌，不开化。
⑦旷：空旷。
⑧葆：通“保”，保持、保护。
⑨敝：陈旧。
译文：
远古的时候，那些善于效仿“道”的人，他们的思维明察秋毫，通达四方，深沉而不可辨识。正因为不可辨识，所以只能大体地描述一下它的情形，说：畏畏缩缩呀，就如同冬天涉水过河的样子；犹犹豫豫呀，就如同畏惧四邻鄙视的样子；庄重严肃呀，就如同接待贵客的样子；疏松涣散呀，就如同冰融雪释的样子；朴实纯洁呀，就如同未经雕琢的玉石；浑浊不清呀，就如同初春流淌的浊水；空旷开阔呀，就如同川水奔腾而去。
浊水沉静下来，就会慢慢澄清；轻轻地播下种子，就会慢慢地长出禾苗。保持此“道”的人，不贪求满足，正因为不贪求满足，所以才能安于陈旧而不期求光鲜亮丽的东西。
第十六章
原文：
致虚①，极也；守静，督也②。万物旁作③，吾以观其复也④。天物芸芸，各复归于其根。归根，曰静；静，是谓复命；复命，常也⑤；知常，明也；不知常，芒⑥；芒作，凶。知常，容⑦；容，乃公⑧；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⑨。
①致虚：达到虚化的境地。
②督：通“笃”，切实。
③旁：周边。
④复：循环往复。
⑤常：永恒不变。
⑥芒：同“茫”，茫然暧昧的意思。
⑦容：包容。
⑧公：公正。
⑨没身：同“殁”，危险、死亡的意思。
译文：
达到了虚的境地，就是顶点；恪守清静，就是诚信。万物在周边生长，我们借此就可以观察到它们循环往复的消息。
宇宙万物熙熙攘攘，各自回归本根。回归本根，就叫做清静；清静，就叫做回归天命；回归天命，就了解了“道”的永恒状态；了解了“道”的永恒状态，就叫做明理；不了解“道”的永恒状态，就会存在风险；有了风险，还要去做，就会凶多吉少。
了解了“道”的永恒状态，就明白了如何去包容；明白了包容，就能够公正；能够公正，就能成为君王；成为君王，就要遵守天命；遵守天命，就是“道”；有了“道”就能长久，并且终生都不会遇到危险。
第十七章
原文：
大上①，下知有之②；其次，亲誉之③；其次，畏之④；其下，侮之⑤。信不足，案有不信⑥。猷啊⑦！其贵言也。成功遂事，而百姓皆谓：我自然⑧！
①大上（tai、shang）：至高的，指最好的君主。
②有：行为、举动，这里指拥戴。知：匹配、配合。
③誉：赞誉。
④畏：畏惧、疏远。
⑤侮：侮辱。
⑥案：乃、于是。
⑦猷：谨慎。
⑧自然：自我认识。
译文：
最好的统治者，下边的民众便会支持并拥戴他；次一点的统治者，民众便会亲近并赞誉他；再次一点的统治者，民众便会畏惧并疏远他；最次的统治者，下边的民众便会侮辱他。
统治者诚信不足，于是他的行为就不会被百姓所信任。
犹豫谨慎呀！人们应该珍视自己的言论。
功成名就，事事顺随，于是百姓们都说：这就是崇尚自我认识的好处呀！
第十八章
原文：
故大道废，案有仁义；智慧出，案有大伪；六亲不和①，案有孝慈；邦家昏乱②，案有贞臣③。
①六亲：指父、子、兄、弟、夫、妇，或指父、母、兄、弟、妻、子。
②邦：国。
③贞臣：同“诤”。敢于直言的忠臣。
译文：
所以大“道”废弃了，于是就产生了仁义；智慧彰显了，于是就产生了虚伪和欺诈；父母、兄弟、夫妻之间不和睦了，于是就产生了孝敬和慈爱；国家出现昏暗动荡了，于是就产生了敢讲真话的诤臣。
第十九章
原文：
绝圣弃知①，而民利百倍；绝伪弃诈②，而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③。此三言也，以为文未足④，故令之有所属⑤：见素抱朴⑥，少私寡欲，绝学无尤⑦。
①圣：同“听”，这里指道听途说。知：（智）用如动词，耍弄聪明的意思。
②伪：虚假。
③无有：这里指妄想和行为。
④文：文章。
⑤属：通“嘱”，这里指嘱托的意思。
⑥见：是“现”的古本字，指展现和外表的意思。
⑦尤：通“优”，指优秀、高尚。
译文：
弃绝道听途说和耍弄聪明，百姓就会获利百倍；弃绝虚伪和奸诈，百姓就会恢复尊老爱幼的天性；弃绝技巧和利益，盗贼就会自觉地消弥其行为与妄想。
这三句话，作为文章来说还有许多不完备的地方，所以要求人们在行为上应遵照嘱咐去做：外表要保持纯真，内心要保持质朴，减少私心和欲望，诫绝那些虚而不实的学问，就会成为思想高尚的人。
第二十章
原文：
唯与诃①，其相去几何？美与恶，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亦不可不畏人。望呵！其未央才②！众人熙熙③，若乡于大牢④，而春登台。我泊焉未兆，若婴儿未咳⑤。累呵！如无所归。众人皆有余，我独遗。我愚人之心也，蠢蠢呵！鬻人昭昭⑥，我独若昏呵！，鬻人察察，我独闵闵呵⑦！忽呵！其若海。望呵！其若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以鄙⑧。吾欲独异于人，而贵食其母⑨。
①唯：应诺声，顺从和答应的意思。诃：大声斥责，指否定的意思。
②未央：没有完成。
③熙：和合、快乐。
④乡：通“飨”，享受。
⑤咳（hái）：《说文解字》释为“小儿微笑”。
⑥（zhù）：粥糊，这里当“糊涂”讲。
⑦闵闵：昏昧、懵懂。
⑧顽以鄙：愚顽、丑陋。
⑨食母：像婴儿那样仰食母乳。
译文：
应诺和呵斥，它们之间相差能有多远呢？美好和丑恶，它们之间的差距能有多大呢？人所害怕的东西，也不可以不害怕人。
踮脚远望啊！是不能坚持长久的呀！人们熙熙攘攘既像是在享受太牢的盛宴，又像是登台春望。只有我独自矗立在哪里，神情木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婴儿还不会出声地笑。懒散疲倦啊！仿佛只有思想才是我应该依赖的去处。众人都感到余兴未尽，而我却独自若有所失。我的心思是愚人的心思，蠢笨至极呦。世人都是那么的清醒，唯独我好像昏昧不明；世人都是那么的精明，唯独我依然懵懂糊涂！深远啊！好像大海一样；恍惚啊！仿佛思想也停止了。众人都好像余兴盎然，唯独我愚顽无知而又丑陋不堪。我想与众不同的单居独处，从而去推崇那养育我的乳母——“道”。
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①，惟道是从。道之物，唯望唯忽②。忽呵！望呵！中有象呵；望呵！忽呵！中有物呵；幽呵③！冥呵④！中有请呵⑤；其请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顺众父⑥。吾何以知众父之然？以此。
①孔：大，这里指美好、含蓄的意思。
②望：恍。忽：不清楚。
③幽：隐微、隐晦。
④冥：晦暗不明。
⑤请：通“精”，指事物的本质。
⑥信：重复，两宿为信。众父：指万物的初始状态。
译文：
含蓄的“德”表现出来的品格，在于它与“道”保持一致。“道”这种东西，只在恍惚之间。恍惚不明啊！其中活动着影子呀；不明恍惚啊！其中活动着实体呀；幽深昏暗啊！其中活动着精灵呀。精灵十分真实，其中活动着反复进出的东西。自今及古，它的词义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并且顺应和保存着万物的初始状态。我凭什么知道万物的初始状态是这样的呢？就是根据以上的情形。
第二十二章
原文：
炊者①，不立②；自视者，不彰③；自见者，不明；自伐者③，无功④；自矜者⑤，不长。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⑥，物或恶之⑦。故有欲者弗居。
①炊：通“吹”，这里指自吹自擂。
②立：成立、成就。
③伐：夸耀、炫耀。
④无：读如“亡”。有丧失、逃亡、否定之意。
⑤矜：乖张。
⑥赘：指赘瘤。
⑦物：以物代人，指大众。
译文：
喜欢吹嘘的人，是不懂得安身立命的；自视清高的人，是不会显身扬名的；自持成见的人，是不能明辨是非的；自我炫耀的人，是不会取得功绩的；行为乖张的人，是不具备领袖资格的。从“道”的角度来看，可以说：这些都是剩饭和累赘一类的东西，众人也会讨厌它。所以追求进步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第二十三章
原文：
曲①，则全；枉②，则正；洼③，则盈；敝④，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执一以为天下牧⑤。不自是，故彰；不自见，故明；不自伐，故有功；弗矜，故能长。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全者，几语才！诚全归之⑥。
①曲：委屈。
②枉：弯曲。
③洼：凹陷。
④敝：破旧。
⑤牧：驾驭。
⑥诚：确实、真实。
译文：
委屈，反而能保全；弯曲，反而能正直；低凹，反而能盈满；陈旧，反而能出新。少取不贪就会有收获，贪得无厌就会糊涂，因此圣人遵“道”行事，并以此来驾驭天下。不自视清高，所以才能显身扬名；不自持成见，所以才能明辩是非；不自我炫耀，所以才能显现成就；不行为乖张，所以才能成为领袖。只要不去争抢，就没有谁可以与之争抢。古人所说“曲则全”的话，几乎是接近这个意思的啊！的确，“保全”是可以归为“道”的范畴的。
第二十四章
原文：
希言自然①。飘风不冬朝②，暴雨不冬日。孰为此？天地而弗能久，有兄于人乎③！故从事而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④，失者同于失⑤。同于德者，道亦德之；同于失者，道亦失之。
①希：通“稀”，少。
②冬朝：(暴雨)不会刮上一个早晨。冬，即终；朝，早晨。
③有：又。兄：况。
④德：有上德与下德之分。上德，侧重于思想方面的作用；下德，侧重于行为方面的作用。
⑤失者：指失德、失道之人或事。
译文：
少说话就是自我认识的过程。暴风不会刮上一个早晨，骤雨也不会下一个整天。这是谁让它这样的呢？天地的力量尚且不能持久下去，又何况人的力量呢？所以依照“道”的规律办事的人，就会于“道”的意识相同；依照“德”的规范办事的人，就会与“德”的意识相同；失去“道”与“德”的人，就会和“失去”这个概念相同。符合“德”的人，就会得到”道”的引领；失去“德”的人，就会失去“道”的引领。
第二十五章
原文：
有物昆成①，先天地生。萧呵②！谬呵③！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之其名④，字之曰道⑤。吾强为之名曰大⑥！大，曰筮⑦；筮，曰远；远，曰反。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⑨。
①昆：(kūn)，虫子，微生物一类的东西。
②萧：萧瑟，寂静。
③谬（liáo）：通行本作（寥），空虚，漫漶。
④名：名称、记载。古代的人有名，有字。名，是用来记载的。
⑤字：用来称呼的。
⑥大(dá)：古代夷、戎对父亲或父辈人的称呼。至今，在西北和苏北地区仍有许多地方这样称呼。
⑦筮：卜卦，这里指有先见之明的人。
⑧国：地域。
⑨自然：自我认识。
译文：
运动状态下的两条小虫形成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在天地尚未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萧瑟清冷呀！寂寥漫漶呀！孤然一身地矗立在那里，没有谁能改变它的行为和信念，因此可以把它看做是天地的母亲。
我不知道它的这种记载是否流传下来，只知道它的称呼叫“道”。我进一步上推其原始记载应该叫父亲。作为父亲，我们就说他有先见之明；有先见之明，我们就说他能深谋远虑；能深谋远虑，我们就说他立身处世能善始善终。
“道”是父亲，天是父亲，地是父亲，君王也是子民的父亲！
在万物处身的宇宙中，我们有四位父亲，而君王则是其中之一。
人，效法地的规律；地，效法天的规律；天，效法“道”的规律；“道”，效法自我认识的规律。
第二十六章
原文：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①，是以君子冬日行②，不离其辎重③。唯有环官④，燕处则昭若⑤。若何万乘之王而以身轻于天下⑥？轻则失本，躁则失君。
①燥：躁动，急躁。
②冬：即终。
③辎重：*中装载器械粮草的车子。
④环官：指宫室。环，通“营”，围墙；官，古“馆”字。
⑤燕处：安适的居住地。
⑥万乘（shèng）：古代一辆兵车由四匹马拉动叫一乘，万乘即为万辆兵车。
译文：
沉重是轻浮的根本，安静是燥动的主宰，因此君子终日行走，从不离开他的车马粮秣。只有绕着宫阙往复行走的君王，才会泰然自若地安居在那里。像这样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君，为什么要用自身的轻浮和燥动去驱使天下动荡呢？轻浮的就会失去根本，躁动的就会失去主宰。
第二十七章
原文：
善行者，无彻迹①；善言者，无瑕谪②；善数者，不以筹策③；善闭者，无关楗而不可启也④；善结者，无绳约而不可解也⑤。是以圣人恒善救人，而无弃人，物无弃才，是谓袭明。故善人，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也⑥。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乎大迷，是谓眇要⑦。
①彻迹：此指行动路线。彻，通行本儿作“辙”；迹，痕迹。
②瑕(xiá)：本指玉石上面的斑点，比喻缺点或毛病。謫（zhè），责备、指责。
③筹策：古代用于计算的竹制器具，也称筹码。
④关键：门闩，关闭门户的器具。
⑤约：束缚、捆绑、结扣的意思。
⑥资：资财、本金。
⑦眇要：精微难测的道理。
译文：
善于行走的人，事先就会在思想上拟定好行动路线；善于言词的人，事先就会考虑好易于出现的瑕疵和指责；善于计算的人，是不会用筹码来计算数字的；善于关闭的人，事先在思想上谋划好门闩，别人是不可开启的；善于在绳索上结扣的人，事先在思想上谋划好绳扣，别人是不可破解的。因此圣人永远都会完美地救助别人，并且能在思想上撇开救人图报和造物求价的念头，这就叫做：“袭明”（为人沿途照明不计报酬）。所以完美的人，是完美人的老师；不完美的人，是完美人的借鉴。不尊重他的老师，不珍惜他的借鉴，虽然有知识，也是个糊涂虫，这就叫做为人处世的“诀窍”。
第二十八章
原文：
知其雄①，守其雌②，为天下溪。为天下溪，恒德不离。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③。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恒德乃足。恒德乃足，复归于朴④。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⑤。为天下式，恒德不忒⑥。恒德不忒，复归于无极⑦。朴散则为器，圣人用则为官长。夫大制无割⑧。
①雄：比喻刚强（与“雌”相对）。
②雌：比喻柔弱。
③婴儿：比喻纯真状态。
④朴：本义为未经雕琢的原生木，比喻纯真质朴的境界。
⑤式：测算工具的标识。
⑥忒：过失或差错。
⑦无极：思想上的最高境界。
⑧大制：理想的*治制度和*治体系。
译文：
知道雄强，却安守雌弱，甘作天下的溪流；甘作天下的溪流，恒久的“德”就不会离去；恒久的“德”不会离去，就会恢复到天真的婴儿状态。知道荣耀，却安守卑微，甘作天下的低谷；甘作天下的低谷，恒久的“德”就会充足；恒久的“德”充足，于是就会恢复到质朴的境界。知道洁白，却安守污黑，甘作天下测量法度的工具；甘作天下测量法度的工具，恒久的“德”就不会出现差错；恒久的“德”不会出现差错，就会回归到思想上的最高境界。用原始材料作成器具，圣人使用它，就会被奉为领袖。因此大的体制只能用思想来分割。
第二十九章
原文：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①，吾见其弗得已。夫天下，神器也②，非可为者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物或行或随③，或嘘或吹④，或强或⑤，或陪或堕⑥。是以圣人去甚⑦、去大⑧、去奢⑨。
①为：治理。
②神器：神圣的器物。
③随：跟进、追随。
④嘘：吐气缓。吹：出气急。
⑤（cao）：碎石，指破碎的意思。
⑥陪：通“培”，增加的意思。
⑦甚：极端的。
⑧大：多余的。
⑨奢：奢侈的。
译文：
将要夺取天下而去治理他，我看是不可得到的事情。天下，是个神圣的器物，是不可以强行得到的。操持了就会败坏它，执掌了就会失去他。世间状况有的前行，有的后随，有的气缓，有的气急，有的坚强，有的瘥弱，有的增加，有的损毁，因此，圣人的做法是：去掉极端的，去掉多余的，去掉奢侈的。
第三十章
原文：
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①。师之所居，楚棘生之②。善者果而已矣③，毋以取强焉。果，而勿骄；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毋得已。居是④，谓果而不强。物壮而老，谓之不道。不道，蚤已⑤。
①还：还报、报应。
②楚：灌木名，牡荊。棘：植物名，酸枣。
③果：成功、成果、成就。
④是：这，这些。
⑤蚤：通“早”。已：止、消亡。
译文：
用”道”来辅佐君主，不要用兵器在天下逞强，因为这种事是会遭到报应的。凡是*队驻扎过的地方，就会荆棘丛生。完美的用兵，只要胜利也就罢了，而不是用武力去逞强。胜利了，不要骄傲；胜利了，不要卖乖；胜利了，不要炫耀；胜利是出于不得已，这就叫胜利而不逞强。万物强壮了，就会逐渐走向衰老，这就叫不合“道”。不合“道”，就会很快败亡。
第三十一章
原文：
夫兵者①，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②，故有欲者弗居。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铦袭为上③，勿美也。若美之，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不可得志于天下矣。是以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是以偏将*居左④，上将*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杀人众，以悲哀立之⑤。战胜，以丧礼处之。
①兵：指兵器，含有武力战争的意思。
②恶：讨厌、憎恨。
③铦（xiān）：锋利。袭：刺入、砍入。
④偏将*：佐将。偏，辅佐。
⑤立：树立，此指奔赴战场的意思。
译文：
兵器，是个不吉祥的东西。这种东西令人讨厌，所以行为上易于冲动的人不要拥有它。君子选择住处会把左边看做是上位，用兵作战时会把右边看做是上位，所以兵器不是君子需要的东西。兵器是不祥的东西，实在不得已，君子才会动用它。虽然把锋利的和便于击刺的兵器列为上品，但是绝不可赞美它。如果赞美它，就是喜欢杀人。喜欢杀人的人，就不能实现统治天下的志向和意愿了。因此，吉事以左边为上位，丧事以右边为上位。战时偏将*在左边，上将*在右边，这就是说要按丧礼来处理战事。如果杀人众多，就要带着悲怆哀伤的心情奔赴战场。打了胜仗，就要按丧礼去处理双方的死者。
第三十二章
原文：
道恒无名①。朴虽小，而天下弗敢臣②。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③。天地相合，以俞甘露④。民莫之令，而自均焉。始制有名⑤，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⑥。俾道之在天下也⑦，猷小谷之与江海也⑧。
①无名：思想上产生的词义。
②臣：名词用如动词，使动用法。此句的意思是：天下却不敢役使它。
③宾：用如动词。即宾服，归顺义。
④俞：报答，此指“降下”的意思。
⑤有名：行为上的名分。
⑥殆：危险。
⑦俾（bǐ）：卑微的。
⑧小谷：小溪。
译文：
“道”是思想上永远不变的词义。它虽朴拙微小，天下却不敢伇使它。侯王如果能守住它，万物就会自动归顺。天地间阴阳之气相合，就会降下甘露。百姓没有谁命令他，却能分布均匀。开创体制是行为上的名分，既然行为上划定了名分，就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就不会有纷争的危险。卑微的“道”驰骋于天下，就像溪水汇入江海一样，是杳无痕迹的。
第三十三章
原文：
知人者①，知也②；自知，明也；胜人者，有力也；自胜者，强也；知足者，富也；强行者③，有志也④；不失其所者，久也；死而不忘者⑤，寿也。
①知：知道、了解。
②知：同“智”，智慧。
③强行：不能量力而行。
④志：志气、意志、逞能。
⑤忘：通行本作“亡”。此句的意思是：身体消失而精神永固的人。
译文：
能了解别人的人，是智慧；能认识自己的人，是聪明；能战胜别人的人，是力量；能战胜自己的人，就是坚强；知道满足的人，就是富裕；不量力而行的人，就是逞能；不失去根本的人，就可以长存久在；身体消亡而精神永固的人，就是长寿。
第三十四章
原文：
道氾呵①！其可左右也。成功遂事而弗名有也②。万物归焉而弗主，则恒无欲也，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可名于大。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也，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
①氾（fàn）：同“泛”，普遍，广博。
②名：标榜，称谓。有：举动。
译文：
“道”广泛浩大呀！它可以左右万物。功成业就却不见任何标榜和举动，万物归附却不去主宰，这就是它永恒不变的想法，可以称它微小。万物归附却不提倡主宰，这就可以称它伟大了。因此，圣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伟大，是因为他不自居于伟大，所以才能够成全他的伟大。
第三十五章
原文：
执大象①，天下往②。往而不害，安平大③。乐与饵④，过格止⑤。故道之出言也，曰：淡呵！其无味也⑥。视之，不足见也；听之，不足闻也；用之，不可既也⑦。
①象：星象，二十八星宿展现出来的天文气象规律。
②往：归往、归顺。
③大（tài）：同“泰”，安然。
④乐（yuè）：音乐。饵：美食。
⑤格：通行本作“客”。
⑥无味：想象中的味道。无，想象、思想；味，味道。
⑦既：满足，结束。当“即”用，这里指接近、触摸的意思。
译文：
掌握了天的星象规律，天下人就会归顺。归顺而不去相互伤害，就会太平安康。音乐和美味可以诱使过往的客人止住脚步。所以“道”对此发出感慨，说：平淡呦！思想和味道具有着相同的特性呀！看它，看不见它的形状；听它，听不到它的声音；用它，又摸不到它的形体。
第三十六章
原文：
将欲拾之①，必古张之②；将欲弱之，必古强之；将欲去之，必古与之③；将欲夺之，必古予之④。是谓微明⑤。友弱胜强⑥，鱼不脱于渊，邦利器不可以示人。
①拾：收拾、收缩。
②古：同“故”，通行本作“固”。
③与：交好。
④予：给予。
⑤微明：仔细明白的道理。
⑥友：遵照通行本作“柔”。
译文：
要想收缩它，就必须扩张它；要想削弱它，就必须增强它；要想除掉它，就必须交好它；要想夺取它，就必须给予它。这就叫“微明”的谋略。柔弱是可以战胜刚强的，鱼是离不开深渊的，治理邦国的谋略和利器是不能拿出来给人看的。
第三十七章
原文：
道恒无名①，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②。化而欲作③，吾将阗之以无名之朴④。阗之以无名之朴，夫将不欲⑤。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⑥。
①无名：思想上产生的词义。
②化：顺化。
③作：兴起、发生。
④阗(tián)：镇压，震慑。
⑤欲：欲望、妄念。
⑥正：正轨、顺序。
译文：
“道”是思想上产生的永远不变的词义。侯王若能守住它，万物将自行归类顺化。归类顺化又有个别的生出私心妄念，我将用思想上产生的词义（原始文化和理性）去分门别类地制约和震慑它。用思想上产生的词义去分门别类地制约和震慑它，它就不敢再生出私心妄念。用安静去约束它的私心妄念，天地万物就将自动排出顺序了。
作者提示：本文只宜于学术交流，不宜于坊间和网上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