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耳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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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9 9:55:00

我从黑龙江兵团一师调到六师前哨农场的第二年的7月份,雨下得很大,两天多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根本无法出工在外面干活,各排都在宿舍里组织政治学习。这时候寒葱沟的邮电所给连部打来了电话,让我去邮电所去取电报。我一头雾水,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很害怕,生怕家里会出现什么事。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冒着大雨来到了寒葱沟的邮电所。当我把电报打开,里面的内容顿时让我惊呆了:父去世,速回京处理。还有一封加急电报,是父亲的单位发过来的,让我火速返京。看到电报内容我当时头都懵了,站在邮电所都不知道怎么出的门,泪水顺着脸颊一个劲儿流淌不停。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淋湿了我的头发,淋湿了我的衣裳,我痛哭着在二抚路上狂奔着,头昏沉沉的,险些滑倒在两旁的水沟里。我不知怎么跑回到连队宿舍的?湿衣服也没脱,趴在炕上一个劲地哭泣。

我的父亲非常慈祥,对我们教育非常严格,而家中几个孩子父亲最喜欢的就是我。我从小很乖,也十分听话,性格温顺从来不惹父母生气。我每次探亲回家临走时父亲都拖着年迈病重的身体送我去北京火车站。难道这次我真的失去了父亲吗?我的战友把指导员叫过来,让他们看了已被雨水打湿的我手中的电报内容。连领导商量后很快同意我马上回京去处理丧事。

我带着满脸的泪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几个战友又给我凑了60元钱,陪我冒着雨一同到汽车连去找车。由于连着几天下雨,山洪似猛兽倾斜而下,泛滥成灾,把二抚路上的两座桥全冲塌了,即使冒着雨抢修也得好几天。此时雨下得很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的心情更为沉重,怎么办啊?我无能为力,也没有一点头绪。父亲高大的身影,一次一次地在我脑海中不停的闪现。我的心里乱极了,这样再等四五天路才能修好,我的家人该多么焦急啊!

作者当年在前哨农场像片

大约上午十点多钟,反修营独立营我的战友李和急匆匆地跑来找我。他听他的战友回连队告诉他说:“看见你68团的那个会跳舞的好朋友,下着雨在二抚路上抹着眼泪哭泣,不知是为什么?”李和到宿舍见到我,焦急的一个劲儿地追问我:“湘生,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出什么事了吗?你快跟我说呀?别让我这么着急啊?”我再也无法控制住我难过悲伤的心情,扑在李和的怀里,哭着对他说:“我刚从汽车连回来,我家中刚发来了电报,我的父亲去世了,让我赶快回京处理丧事,但是二抚路上被洪水冲垮了两座桥,现在走不了,听说得过好几天才能把桥修好。”

此时我哭得更伤心了,李和听后也非常为我难过,一边帮我擦着泪水,一边握着我的手。他哽咽着对我说:“你先在宿舍歇着,我来去想想办法?”。我的心里十分清楚,李和在前几天,检查康拜因时,不巧油箱发生了爆炸,将他和三名战友被气浪冲出很远,身上起着火,而李和不顾个人安危,一次次用土去灭火,被爆炸声震得耳聋眼花,手和脸全被烟熏黑了,起了一层水泡,衣服有很多地方也全烧坏了,手上现在还缠着绷带呢。李和一个劲儿地安慰我:“湘生,你等着,你等着我啊!”说话间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朦朦胧胧的雨中。

大约过了有两个半个小时,李和开着一辆小型车来接我,他对我说:“湘生不要怕,二抚路不能走,咱们绕23团24团,从哪个方向到师部。虽然有点绕远,但总比再等几天桥修好了,要节省很多时间的。”

雨不停下着,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我感觉好似奏起悲伤的乐曲。路上一片空空荡荡,悲伤的气氛弥漫在整个二抚路上,雷声也不断从远处传来,天空中乌云翻滚,天空成了一片灰蒙蒙的烟雨世界。

战友:李和

李和把我拽上了车,驾驶着小型车在雨中艰难行驶着。他开得十分小心,路旁的积水在车两边溅得很高。我心疼地问他:“李和你的手没事儿吧?还疼吗?”他微笑着回答我:“没事,你看这不挺好吗?咱们在天黑前一定要赶到24团,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到了富锦车就多了。”路上李和一个劲儿地安慰叮嘱我,让我不要太悲哀太难过,父亲虽然走了,但他老人家肯定希望我坚强起来,好好的生活。他对我说逝者安息,生者一定要奋发。

路坑坑洼洼的,既泥泞又滑,李和十分用心的开着车,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脸,他也顾不得擦上一把。他心里知道自己受伤的手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把方向盘紧紧把握好,否则滑到沟里就会有生命危险。李和告诉我,他本来也要开车去富锦给连队拉康拜因上的配件,因为下雨就先搁下了,今天特别请示了连长才把车开了出来。出来时连长一再叮嘱李和,路上要小心,不要着急,千万要注意安全,让李和把车开到勤得利27连就先好好休息,第二天再走。李和一个劲儿点头答应着连长。

车开到勤得利基本天也快黑了。我们在一个招待所住下,简单吃了点饭,但我心里非常难受,一点也不想吃。李和一个劲儿劝我,让我多少吃一点,因为后面的路还有很长,不吃饭可怎么行?李和又兴奋地告诉我,我们已经绕过了被水冲塌的两座桥,明天的路一定会很好走的。我把提包里的两件衣服拿出来让李和换上,把他的湿衣服拧干又晾了起来,我知道这衣服到明天也不会干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好像没有停止的样子。招待所的屋里阴冷阴冷的,听着几只老鼠“吱吱”打架的声音,

我一晚上也没一点睡意,随着不断的雨声,我的心里是那样的怀念我的父亲,心情也变得烦躁和不安。伴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我不知怎么才熬过了这样一个艰难的夜晚。北大荒一连这么多天的阴天,我此刻竟然那么渴望太阳的出现。

李和早早的就起来了,从招待所食堂给我买回了一碗粥,一个烤饼和一小碟儿咸菜。而且他冒着小雨检查了一下车况,把油箱也加满了油。李和很心疼地问我:“湘生,你昨天晚上睡觉时不是又哭了?我说:“没,没有啊?”他说你看你的眼睛都肿了,还说没哭呢?没事了湘生,今天咱们一定会赶到富锦的,前面路也好走了,而到富锦以后你就不用发愁了。”望着我的战友李和面如方田的脸,看着他手上被雨水浸湿的黑乎乎裹着的绷带,我把泪水咽进了肚里,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战友情啊,你是一把雨伞下的两个心影,我们不是兄弟胜似亲兄弟,让我如此感动,内心里涌流着神圣的情愫,那是北大荒所拥有的真正青春和友谊。

此时雨似乎下的小了一些,李和精神抖擞地驾车从勤得利向富锦的方向驱驶。路似乎好走了一些,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李和一路上开车十分小心翼翼的,生怕发生一些闪失。我们经过了创业农场、红卫农场,到天快黑时到达了富锦县城。此时的李和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但他长出了一口气,高兴地对我说:“可到了,你明天就可以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了,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愿你父亲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安息,九天含笑!我会在反修营,前哨农场等待你的归来。”我握着他的手说:“真的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对你说什么好了。”李和回答我:“谢什么啊?我们是战友,是兄弟。”短短的一句话,让我刻骨铭心!我想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态度,那么世界一定会充满快乐和温馨的!

寒葱沟当地的孙大娘和孙大爷

在我回京处理完父亲丧事返回前哨农场后,紧接着我就要办理困退回北京了。在回北京之前我找到了李和,那是76年的冬天。我对李和说:“当地的孙大爷孙大娘一家,这么多年给了我很多的照顾和安慰,使我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中健康生活成长,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们二位老人对我无微不至的亲切关怀。我想在即将离开前哨农场时,帮助孙大爷,孙大娘他们家进山砍一些烧柴,以尽自己报答他们的一点心意。”李和听完我说的话后表示非常同意,马上决定利用休息时间,和我一同进山为孙大爷、孙大娘去砍一车烧柴。

就这样,李和交给了连队会计8元钱,把小型车开了来,我们冒着风雪就进了山。那天山里雪下得很大,迷糊了我的视野。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叶子落光的树枝上挂满了洁白的雪花,风一吹雪花仿佛春风里的达子香一样,花瓣纷纷落下。远处浓江河的沼泽地上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煞是壮观美丽。

在进山砍烧柴的路上,我和李和突然看到了三只狍子,两只大的和一只很小的狍子,在雪地里四处不停地张望。这么多年了,在北大荒我也经常遇到过狍子,但一般它离人很远就四处逃窜了。今天不知为什么,那两只狍子始终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我很好奇地跳下了车,地上积雪已经没过膝,雪上面还有一层被“大烟炮”刮的硬盖子。李和这时也下了车,他随手拿起车上的撬杠,我拄着一根桦树棍子,每走一步都那么吃力。

当我俩接近狍子时,两只大狍子突然一跃而起,瞬时间窜出了约有十几米远,那只小狍子仍站在那里摇头摆尾,发出“呜依,呜依”的惨叫声。原来小狍子的四肢陷进了厚厚的雪地里,很难自拔。逃跑不远的那两只大狍子,有一只使劲儿刨着地上的积雪,另一只在不安地叫着张望着。我和李和来到小狍子的跟前,只见它肚子饿得瘪瘪的,连在雪地上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想一定是它太饿了,它的父母才领着它出来觅食的。当时我对李和说想把它抱回连队里养起来,等到春回大地,青草发芽,我再把小狍子放归大自然。李和这时对我说:“你不能把小狍子带回连队,一些嘴馋的知青一定会把小狍子打死当下酒菜的。”

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小狍子突然又惨叫了几声,当时把我的心都被叫碎了,我更不忍心让它们母子分离。我和李和很艰难地扒开了周围的积雪,将小狍子抱了起来。这只小狍子非常可爱,它的颈部细长,有着一双大眼睛和大耳朵,吻部是棕色,鼻端是黑色,两颊黄棕色,腹部是淡黄色的。我抚摸着小狍子它那又光滑又漂亮的皮毛,抱着它朝着它妈妈的方向慢慢走去,待我走到一片没有硬壳的雪地上后,我轻轻地把小狍子放了下来,只见小狍子蹦蹦嗒嗒,非常高兴地朝着妈妈的方向跑去,那两只大狍子四只蹄子一个劲儿地踏着雪,似乎像在感谢我和李和。我俩见它们一家团聚之后,内心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像阳光,像美丽的雪花,播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俩做了一件我们认为最欣慰的事。如果我们把小狍子打死吃了肉,让它们母子分离,我将会悔恨终身,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

最后排左一为李和反修营战友相聚一起。

虽然我对这只小狍子很是恋恋不舍,真想再多看几眼那两只大狍子,但只见大狍子领着它的孩子,蹬起地上的片片积雪,银光闪烁,雪花飞舞,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之中……

四十多年的沧桑,四十多年的尘封记忆竟只在弹指一挥间。我忘不了北大荒那山、那水、那片情。岁月虽然卷走了我们的青春年华,但我们每一段难忘的故事,无论尘封多久都会被我们重新拾起。岁月如故,是那样让我刻骨铭心!

作者:韩湘生,年赴黑龙江兵团一师三团,在六师工作过,毕业于北京影视艺术学院。被称为从黑土地走出的知青作家。

来源:兵团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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